隱藏的和諧
第二章 醒著的時候也在熟睡
「人們在醒著的時候,對周圍所發生的,和在睡著時一樣,健忘而又掉以輕心。
愚蠢的人們雖然聽到了,卻像是聾子。 這格言對他們正適用;
無論何時他們在場,他們都是不在場的。
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不應該像在睡著時一樣。
覺醒的人有一個共同的世界,睡著的人都有他自己的私人天地。
覺醒時,不論我們看什麼都是死亡,睡著時,都是夢想。」
赫拉克利特觸及了人最深刻的問題,那就是——醒著的時候也在熟睡。
你睡覺時,你在睡,但當你醒著的時候,你也在睡。
這是什麼意思?——因為
這是佛陀所說的,這是耶穌所說的,這是赫拉克利特所說的。
你看上去很清醒,但那只是表像。在你的內心深處,睡眠繼續著。
即使是現在,你的內心仍在做夢:
一千零一個念頭繼續著,而你對正在發生的沒有意識,
你覺知不到你在幹什麼,你覺知不到你是誰。
人們睡覺時怎麼活動,你也怎麼活動。
你肯定知道有人睡覺時走路,做這個或那個,然後再回去睡覺。
有一種病叫夢遊症。很多人在晚上從他們的床上起來,他們的眼睛是睜開的,他們能活動!
他們能活動,他們能找到門,他們會走到廚房,他們會吃東西,
他們會回來,他們會再回到床上。如果你早上問他們,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最多,如果他們試圖回憶,他們會認為那個晚上他們做了一個夢,
他們起來,他們走進廚房。但這最多是一個夢,甚至那也是很難回憶的。
很多人犯了罪,很多殺人犯在法庭上說他們不知道,他們記不得曾經做過這樣一件事。
不是他們在欺騙法庭——不。
現在精神分析學家已經開始發現他們並不在欺騙,他們沒有不真實,他們是絕對誠實的。
他們殺了人——當他們熟睡時,他們殺了人——好像在夢裏一樣。
這睡眠比一般睡眠更深。這種睡眠好像喝醉了:
你可以動一點點,你可以做一點點,你也可以有一點點意識——但是醉了。
你不知道確實在發生什麼事。你在過去做過了什麼?你能確切地回憶起它嗎?
你為什麼做?你做了什麼?你怎麼啦?發生的時候你警覺嗎?
你墜入愛河又不知是為什麼,你變得生氣又不知是為什麼。
當然,你找理由,不論你做什麼,你都把它合理化了——但是
合理化不是覺知。
覺知 意味著:
每時每刻,不論發生什麼,都是帶著完全的意識發生,你是在場的。
當憤怒發生,如果你是在場的,憤怒就不可能發生。
只有當你在熟睡時,它才能發生。
當你在場時,立刻,在你的存在中 轉化 開始了,
因為當你在場、覺知,很多事情完全就不可能。
如果你是覺知的,所有所謂的罪惡都不可能。
所以,事實上,
只有一種罪惡,那就是不覺知。
「罪惡」的原意是錯過,它不意味著犯什麼錯誤,它只意味著
錯過、缺席。
「
罪惡」這個詞的希伯來詞根是「
錯過」。
它存在於幾個英語單詞中:
處置不當(misconduct)、行為不當(misbehavior)。
錯過意味著不在場。
做事卻不在場——這是唯一的罪惡。
而唯一的美德是:
當你做事時,你全然地警覺——戈傑福稱之為
自我牢記
(selfremembering),
佛陀稱之為
完全注意(rightly mindful),
克利希那姆提(Krishramurti)稱之為
覺知(awareness),
卡比兒(Kabir)稱之為
蘇拉提(surati)。
就在那兒!那是所有必需的,沒有別的。
你不需要改變任何東西,而且即使你試圖改變,你也不能夠。
你曾經試著改變自己的許多東西,你成功了嗎?
你有多少次曾經下定決心不再生氣了?你的決定如何?
當那個時刻來臨時,你又陷入同樣的圈套:你變得生氣,當憤怒消失後,你又懺悔了。
它已經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你生氣,然後你懺悔,然後你又準備生氣。
記住:即使當你在懺悔的時候,你也不在。
那個懺悔也是罪惡的一部分。那就是為什麼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試了又試,作了很多決定,發了很多誓,但什麼也沒有發生--你還是老樣子。
你和你生下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在你身上甚至沒有發生過一點點的變化。
不是你不曾試過,不是你試得不夠——你試啊試啊試啊,然而你失敗了,
因為這不是努力的問題。再多的努力也是毫無幫助的。
這是一個變得警醒的問題,不是努力的問題。
如果你是警醒的,很多事情就會完全消失,你不用去放下它們。
在覺知中,某些事是不可能的。
這是我的定義,沒有別的標準。
如果你覺知,你不會墜入愛河,那麼「墜入」愛河是一個罪惡,
你可以愛,但它不是一次墜入,它會像一次上升。(揚升)
為什麼我們要用「墜入愛河」這個詞呢?它是墜入,你在墜入,你不在上升。
當你是覺知的,墜入是不可能的——即使在愛之中也不會。
它不可能,它完全不可能。
帶著覺知,它是不可能的;
你在愛之中上升,在愛之中上升是全然不同於墜入愛河的現象。
墜入愛河是一場夢境,那就是為什麼正在愛之中的人,
你可以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到,好像他們比其他人更有睡意,陶醉了,做著夢,
你能從他們的眼睛中看到,因為他們的眼睛裏有睡意。
在愛之中上升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你能看到他們不再處於夢幻之中,他們正面對著現實,他們正通過它而成長。
墜入愛河,你仍然是一個小孩子;在愛中上升你就成熟了。
漸漸地,愛不是關係了,它成了你存在的一個狀態,
於是,不是你愛這個,你不愛那個,不——
你只是愛。
任何人接近你,你都和他們分享。
無論發生什麼,你都為之獻出你的愛。
你觸摸一塊石頭,你觸摸它好像你在觸摸你愛人的身體。
你看那樹,你看它好像你在看著你愛人的臉。
它成了存在的狀態。
不是你在愛之中——
現在,你就是愛。
這是上升,這不是墜入。
當你通過愛上升時,它是優美的。
當你通過愛墜入時,它是骯髒的、醜陋的。
遲早你會發現它被證實是有害的。它成了束縛。
你被它抓住了,你的自由被粉碎了,你的翅膀被砍掉了,你不再有自由。
墜落愛河,你成了一種佔有:你佔有,你也允許某人佔有你。
你成了一樣東西,你也試圖把與你一同墜入愛河的另一個人變成一樣東西。
你看一個丈夫和一個妻子:他們倆都變得像東西一樣,他們不再是人。
兩個人都試著佔有對方。只有東西才能被佔有,人從不。
你怎麼能佔有一個人?你怎麼能統治一個人?你怎麼能把一個人變成一件佔有品?不可能!
但是丈夫試圖佔有妻子,妻子同樣試著。
然後有衝突,然後他們倆成了根本上的敵人,於是他們倆相互摧殘。
有一次,穆拉·那斯魯丁走進墓區辦公室向經理抱怨:
「我確實知道我的妻子被葬在你的墓區裏,但我找不到她的墳墓。」
經理檢查了他的登記簿問:「她的名字是什麼?」
穆拉說:「穆拉·那斯魯丁夫人。」
他又看了一遍,說:「穆拉·那斯魯丁夫人沒有,倒是有個穆拉·那斯魯丁。」
他說:「我們很抱歉,看上去登記簿上有些搞錯了。」
那斯魯丁說:「沒搞錯,穆拉·那斯魯丁的墳墓在哪兒?
—一因為一切都是在我的名下的。」 甚至他妻子的墳墓!
佔有……人人都在不斷地試圖佔有:愛人、被愛的人。這不再是愛。
事實上,當你佔有一個人時,
你恨,你毀,你殺,你是個殺人犯。
愛應該給予自由,愛「是」自由。
愛會使被愛的人越來越自由,愛會給予翅膀,愛會打開一片廣闊的天空。
它不會成為一座監獄,一片圈地。
但你不知道那種愛,因為只有當你覺知時,它才會發生;
只有當你有覺知時,那種愛的品質才會到來。
你知道的愛是一種罪惡,因為它來自於昏睡。
你做的一切都是這樣的。即使你想做些好事,你也是在危害。
看看做那些好事的人吧,他們總是在幹壞事,他們是世界上最有害的人。
社會改良者,所謂的革命者,他們是最有害的人。但要看到他們有害在哪兒是困難的,因為他們是相當好的人,他們總是為別人做好事--那是他們給別人製造監禁的方式。
如果你允許他們為你做些好事,你將被佔有。
他們一開始按摩你的腳,遲早你會發現他們的手伸到你的脖子了。
在腳那兒他們開始,在脖子那兒,他們結束
--因為他們是不覺知的,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學會了一個惡作劇:如果你想佔有誰,就做好事吧。
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學會了這個惡作劇。
但他們將幹壞事,因為任何事,任何試圖佔有別人的事,
不論是名字還是形式,都是非宗教的,是罪惡。
你們的教堂,你們的寺院,你們的清真寺,
它們都對你們犯下了罪,因為它們都成了佔有者,它們都成了統治者。
每一個教堂都是反宗教的,因為宗教是自由那麼為什麼會發生呢?
耶穌試著把自由、翅膀給你。
然後發生什麼了?這教會怎麼參與進來了?
這之所以發生是因為耶穌生活在一個全然不同的存在的層面——覺知的層面,
而那些聽從他的人,那些追隨他的人,他們生活在昏睡的層面。
不論他們聽到什麼、解釋什麼,都是通過他們自己的夢想來解釋的
——不論他們創造什麼都將是罪惡。
基督給了你們宗教,於是,那些熟睡的人們把它變成了教會。
據說有一次,魔鬼撒旦坐在樹下十分悲傷,一個聖人正好路過,他看著撒旦說:
「我們聽說你從來不休息,你總是在某某地方幹一些壞事或者什麼的,
你現在坐在樹下幹什麼?」
撒旦真的十分沮喪,他說:「看上去我的工作被神父們接替了,
我什麼都幹不了了——我完全失業了。有時,我真有自殺的念頭,
因為這些神父們做得太好了。」
神父們做得太好了,因為他們把自由變成了監禁,他們把真理變成了教條
——他們把一切都從覺知的層面變到了昏睡的層面。
試著理解這昏睡到底是什麼意思。
因為如果你能感受到它是什麼,那麼你就已經開始變得警醒,
已經——你已經處在走出它的路上。這昏睡是什麼呢?
它怎麼會發生的?什麼是機械論?它的一貫做法是什麼?
頭腦總是要麼在過去,要麼在將來。它不可能在現在。頭腦在此時此地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你在此時此地,頭腦就沒有了,因為頭腦意味著思考。你怎麼能在此時此地思考呢?
你可以思考過去,它已經成為記憶的一部分,頭腦可以把它提出來;
你可以思考將來,它還沒有存在,頭腦可以把它夢想出來。
頭腦能做兩件事:要麼它可以進 入到過去,
那兒有足夠的空間、過去的巨大空間用來運動——你能不斷地不斷地繼續下去。
或者頭腦可以進入將來,又是個廣闊的空間,
無邊無際——你可以想像再想像,你可以做夢。
但是頭腦對
此時此地 又能起什麼作用?它沒有任何空間給頭腦做任何運動。
此時此地 只是一條分界線,如此而已。它沒有空間。
它把過去和將來分開來,它只是一條分界線。
你可以在此時此地,但是你不能思考;
對於思考而言,空間是需要的。思想需要空間,它們就像東西一樣——記住。
思想是細微的東西,思想是物質性的,思想不是精神性的。
因為只有當沒有思想時,精神層面才開始。
思想是物質性的東西,相當微妙,每一件物質性的東西都需要空間。
你不可能在此時此地思考,你一旦開始思考,它就已經是過去。
你看到太陽正在升起,你看到了,你說:「多美的日出啊!」——它就已經是過去了。
當太陽冉冉升起時,甚至沒有說「多美!」的空間,
因為當你安置「多美!」這兩個字時,體驗就已經成為過去,
頭腦就已經在記憶中知道了它。
但是正當日出,正當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你怎麼能思考?你能思考什麼?
你可以
和升起的太陽 在一起,但是你不能思考。
對你,有足夠的空間,但對思想,則沒有。
花園裏有一朵美麗的花,你說:「一朵漂亮的玫瑰」,
現在,這個片刻,你沒有和玫瑰在一起,它已經是記憶了。
當花在人也在的時候,兩者相互呈現,你怎麼能思考?
你能思考什麼?思考怎麼可能?那兒沒有它的空間。
空間是那麼狹窄——事實上,根本沒有空間——你和花兒甚至不能以兩者存在,
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給兩者,只有「一體」可以存在。
那就是為什麼
在完全的在場中,你就是花,花成了你。
你也是一個念頭——花也是頭腦裏的一個念頭。
沒有思考時,誰是花?誰是賞花的人?欣賞者成了被欣賞者,突然間,界線消失了。
突然間你穿透了,你穿透了花,而花也穿透了你。
突然間,你們不再是兩者了——「一體」存在著。
如果你開始思考,你們又成了兩者。
如果你不思考,哪里兩分性?當你和花兒一起存在,
沒有思考,它是一次交流。
不是對話,是交流。
當你和你的愛人一起存在,它是交流,不是對話,因為兩人都沒有了。
坐在你的愛人身旁,握著你的愛人的手,你們 只是
存在。
你們不會想到歲月流逝,你們不會想到來日將至——你們在此時此地。
在此時此地是多麼的美好,多麼有強度,沒有思想可以穿透這種強度。
狹窄的是那扇門,狹窄的是那存在的門,
即使是兩個人也無法一起進入,只能是「
一體」進入。
在此時此地,思考是不可能的,夢想是不可能的,因為夢想只是用畫面思考而已。
兩者都是東西,兩者都是物質性的。
當你不帶思考地在此時此地,你第一次是靈性的。
一個新的層面打開了——那個層面是覺知。
因為你不知道那個層面,所以赫拉克利特會說你是昏睡的,你不覺知。
覺知 意味著
那麼全然地 在這個片刻之中,
以至於沒有朝向過去的運動,也沒有朝向將來的運動——所有的運動都停止了。
那不意味著你成為靜止的。新的運動開始了,一場
縱深的運動 開始了。
有兩種運動,
那是耶穌的 十字架 的意思:
它表示了兩個運動,一個十字路口。
一個運動是線性的:你在一條線上運動,從一件事到另一件事,
從一個念頭到另一個念頭,從一個夢想到另一個夢想;
你從A運動到B,從B你運動到C,從C你運動到D,
你走在這條路上——在一條直線、水平線上,這是時間的運動,這是一個熟睡的人的運動。
你可以來來回回穿梭般地走——是一條直線。
你可以從B到A,或者你可以從A到B——是一條直線。
還有另一種在完全不同的層面上的運動。那種運動不是水平的,它是垂直的。
你不是從A走到B,從B到C,你是從A走到更深的A,
從A1到A2,A3,A4,
深入——或升高。
當思考停止時,新的運動開始了。
現在你進入了縱深,進入像深淵一樣的現象中。
深入靜心的人,他們遲早會到達那一點,
於是他們變得害怕,因為他們感到好像深淵打開了——無底的深淵,
你感到頭暈目眩,你變得害怕。
你想執著於舊的運動,因為它是已知的;這種感覺好像死亡。
那是耶穌的十字架的意義:它是死亡。
從水平線走到垂直線就是死亡——
那是真正的死亡。
但只是從一個方面來講,它是死亡;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它是復活。
它是為了誕生的死亡;它是從這一個層面死去,在另一個層面誕生。
水平線上你是耶穌,垂直線上你成為基督。
如果你從一個思想運動到另一個思想,你仍然是在時間的世界裏。
如果
你進入到每個片刻之中,而不是進入到思想中,你就進入了永恆。
你不是靜止的——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不是靜止的,
沒有什麼能是固定的——除了一場新的運動,一場沒有動機的運動。
記住這些詞。你因為動機而在水平線上運動。
你必須要得到某些東西——金錢、威望、權力,或上帝,
你必須要得到某些東西,動機存在著。有動機的運動意味著昏睡。
沒有目的的運動意味著覺知。你運動,因為運動是全然的歡喜;
你運動,因為運動是生命;你運動,因為生命是能量,而能量是運動;
你運動,因為能量就是欣喜——不是為了別的什麼。它沒有目的,你不追逐什麼功成名就。
事實上,你哪兒都不去,你根本不在走動——
你僅僅在能量中歡欣。
運動之外沒有目標,運動有它自己內在的價值,沒有外在的價值。
一個佛陀也生活,一個赫拉克利特也生活。
我在這兒生活呼吸——但這是一種不同的運動……沒有目的的。
幾天前有人問我:「你為什麼要在靜心方面幫助別人?」
我告訴他:「這是我的快樂,沒有什麼為什麼——我只是喜歡。」
就像一個人喜歡在花園裏播種,等待著花兒,當你們開花時,我喜歡。
這就是園藝。
當有人如花綻放時,這是全然的喜悅,我一同分享。沒有目的。
如果你失敗了,我不會灰心喪氣。如果你不開花,那也很好,因為開花是不能被強求的。
你不能強行打開一個花苞——你可以,但是那樣你就扼殺了它。
它可能看上去像是一次開花,但它不是開花。
整個世界在運動,存在在運動,進入永恆。
頭腦在時間裏運動。
存在正向深度和高度運動,頭腦則是向前和向後地運動。
頭腦水平地運動:那是沉睡。如果你能垂直地運動,那是覺知。
在這個片刻中。把你 全部的存在 都帶人到這個片刻之中。
不要讓過去干涉,不要讓將來進入。
過去不在了,它是死的。如同耶穌說:「讓死人埋葬他們的死亡吧。」
過去不在了!你為什麼要為它操心?為什麼你一次又一次地不停地嘮叨著它?
你瘋了嗎?它不再存在了,它只是在你的頭腦之中,它只是一個回憶。
將來還沒有存在。你總想著將來有什麼用呢?它還沒有存在,你怎麼能想它呢?
你能為它作什麼打算?不管你為它做了什麼,它都不會發生。
於是你會受挫,因為整體有它自己的計畫,為什麼你要試圖用你自己的計畫去反對它呢?
存在有它自己的計畫,它比你更聰明——整體肯定比部分聰明。
為什麼你要假裝成整體呢.整體有它自己的命運,自己的實現。
你為什麼要為它操心呢?
不論你做什麼,都將是一種罪惡,因為你將錯過這個片刻,現在這個片刻。
如果它成了一個習慣——它就會成為一個習慣。
如果你開始錯過,它就變成習慣的形式——然後當未來再次來臨時,你又會錯過它,
因為當它來臨時,它將不是將來,它將是現在。
昨天你在想著今天,因為那時它是明天。
現在它是今天了,你又在想明天,當明天來臨時,它將變成今天
——因為任何事情都是存在於此時此地的,否則它不能存在。
如果你有這樣一種固定的作用方式:你的頭腦總是看著明天,那麼你將生活在什麼時候呢?
明天永遠不會到來。於是你將不停地錯過—一這就是罪惡。
這是「犯罪」的希伯來語詞根的含義。
在將來進入的時刻,時間進入了。你違背了存在,你錯過了。
這已經成了固定的方式:像機器人一樣,你不斷地錯過。
我認識一些從遙遠的國度來的人,當他們在那兒時,他們想念我,
他們為我感到無比的興奮,他們看書,他們思考,他們夢想。
當他們來到這裏時,他們開始想念他們的家。
在他們到達的這個時刻,他們已經開始回去了!
於是他們開始想念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工作和這樣、那樣的一千零一件事。
我知道整個的愚蠢性。他們又將回到那裏,然後他們將不斷地想念我
——他們在錯過,這是罪惡。
當你和我在這兒時,同我在一起,
全然地 和我在這兒,
這樣你就能學到一種新的運動方式,這樣你就能進入永恆,而不是在時間裏。
時間是世界,而永恆是上帝。
水平線的是世界,垂直線的是上帝。
兩者在一點相遇了——那是耶穌被打死的地方,兩者相遇了,
水平線和垂直線,在一個點上——那個點就是此時此地。
從此時此地你可以走上兩條旅程:
一條旅程在世界裏,在將來之中;
另一條旅程進入上帝,進入深處。
變得越來越覺知吧。變得對當下越來越警醒和敏感吧。
你會做什麼?它怎麼才能變得可能——因為你那麼地酣睡,以至於你也能使它變成夢想。
你可以把它本身變成一個思考的物件,一個思考的過程。
就因為它,你會變得對它十分緊張,你無法在此時此地。
如果你過分地考慮如何在此時此地,這種考慮將是毫無幫助的。
如果你感到十分內疚……如果你有時進入了過去,你就會這樣;
它是一條漫漫長路,有時你會開始考慮將來——你馬上會感到有罪,你又犯罪了。
不要有罪惡感,理解罪惡,但不要變得有罪惡感--這是相當相當微妙的。
如果你變得有罪惡感,你已經錯過了一切。
現在,在新的方式下,舊的模式開始了:
現在你感到有罪,因為你已經錯過了當下。
現在你在考慮過去,因為那個當下不再是當下了;
它是過去,你正為它感到有罪--你仍然在錯過。
所以,記住一件事,
無論什麼時候你回憶,你就已經回到了過去或進入了將來,
不要因為它而產生問題,
只要來到當下即可,不要創造任何問題。
很好!只要帶回你的覺知,你將錯過幾百萬次,現在,馬上它就不會發生。
它可以發生,但因為你,它不可能發生。
它是這樣一種長久又長久的固定的行為方式,以至於你無法一下子改變它。
但不要擔心,上帝不著急,永恆可以永遠地等待著。
不要為它製造緊張,
無論什麼時候你感到你錯過了,你就回來,那就行了。
不要有罪惡感,那是頭腦的把戲,現在它又在玩遊戲了。
不要後悔:「我又忘了。」
就在你想的時候,回到你正在做的事情上:
回來繼續洗你的澡,回來繼續吃你的東西,回來繼續散步。
就在你感到 沒有 在此時此地 的時候,回來 ——簡簡單單,清清白白。
不要創造內疚,如果你變得有罪惡感,你就錯過了要點。
有罪惡,而沒 有罪惡感——但對你很難。
如果你感到有什麼不對了,你馬上會變得有罪惡感。
頭腦是相當相當狡猾的。如果你變得有罪惡感,那麼遊戲現在就開始了。
在新的基礎上,但遊戲還是古老的。
人們到我這兒來,他們說:「我們總是忘了。」
他們說的時候很傷心,他們說:「我們總是忘了,我們試過了,但我們只能記住幾秒鐘。
我們保持警醒,自我牢記著,然後,又失落了——怎麼辦?」沒有辦法。
這根本不是做什麼的問題。你能做什麼呢?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創造罪惡感。
只要回來。
你越是回來……很簡單,記住,不要神情嚴肅,不要帶很多的努力,
簡單地、天真地,不要從它那兒創造問題,因為永恆沒有問題。
所有的問題都存在于水平的層面,這個問題也會存在于水平的層面。
垂直的層面知道任何問題,它是全然的喜悅,沒有任何焦慮,
沒有任何苦惱,沒有任何擔心、任何罪過,什麼都沒有。
簡簡單單,回來就是了。
你將錯過很多次——那是理所當然的。但不要為此擔心,就是那樣的。
你將錯過很多次,但那不是關鍵。
不要太關心你 已經 錯過很多次 這個事實,你只要關心你
已經回復了很多次 這個事實。
記住,關鍵不應是你已經錯過了很多次,而應是你回復了很多次。
為此快樂吧。你錯過的,當然就是該錯過的。
你是人,你在水平的層面上已經活了許多許多世了,所以這是自然的。
你許多次的回來就是美好。你已經做了不可能做的事,為此高興吧!
在二十四小時裏,你將錯過兩萬四千次,但你將回復兩萬四千次。
現在,新的方式將開始作用。
你那麼多次地回歸家園,現在一個新的層面正在逐漸地展開。
你將能夠越來越多地留在覺知之中,
你將會越來越少地前後走動,來回走動的距離越來越小。
你將忘記得越來越少,你將記住得越來越多——你正在進入垂直線。
突然一天,水平線消失了。一種強度進入了覺知,而水平線消失了。
那就是
商揭羅(Sankara)、《吠檀多》(Vedanta)
和印度教教徒稱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意思……
因為當覺知變得完美,這個世界,這個從你的頭腦中創造出來的世界就消失了。
另一個世界向你打開了。馬亞(Maya,幻象)消失了,虛幻消失了。
有虛幻是因為你的沉睡,你的不覺醒。
它就像一個夢,晚上,你進 入夢鄉,當夢存在的時候,它是這樣的真實。
你是否曾經在夢裏這樣想:「這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在夢中發生,但你無法懷疑它。
在夢裏,你是這樣的信任,在夢裏沒有人是懷疑的,
即使是伯特蘭·羅素(BertrandRussell)
不!在夢裏,人人都像孩子,信任所發生的一切。
你進入夢中看到你的妻子——突然間她變成了一匹馬。
但任何一個時刻,你都不會說:「這怎麼可能?」
夢是信任,是忠誠。你在夢中不可能懷疑。
一旦你在夢中懷疑,規則就被打破了。
你一旦懷疑,夢就開始消失了。
甚至一旦你能記住這是一個夢,瞬間它將變成一個衝擊。夢將破碎,你將完全清醒。
你所看見的你身邊的這個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不是它不存在。
它存在著——但你正通過一道昏睡的螢幕看它,無意識就在其中。
你看著它,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干擾它;你就像個醉鬼。
有一次,穆拉·那斯魯丁狂奔而來。他完全醉了,開電梯的人正要關門,
但他不知怎地沖進來了。電梯裏擠滿了人。大家都注意到他醉醺醺的,他的呼吸充滿酒氣。
他試圖假裝,他試圖面對著門,但是他什麼都看不見——他的眼睛也醉了,昏昏欲睡的。
他想試著站直了,但那也不可能。於是他感到很尷尬,因為大家都看著,
大家都認為他完全醉了,他可以感受到。然後他突然間忘了他在哪兒了,他說:
「你們肯定奇怪為什麼我要召集這個會議。」看到那麼多人在周圍,
他以為他召集了一個會議,而大家都奇怪是為什麼。
早上他就沒事了。他會大笑,就像你們正在大笑。
所有的佛在他們醒來時,都曾大笑。
他們的笑聲就像獅子的吼叫。他們大笑,不是對你,他們是笑整個宇宙的笑話。
他們生活在夢中,在睡眠裏,完全陶醉於欲望,而通過欲望,他們看著存在。
然後,它就不是真正的存在了,他們把他們自己的昏睡投射在上面了。
你正在把整個存在當作一道螢幕,然後你把你的頭腦投影上去。
你看到了不在那兒的東西,你看不到在那兒的東西。
頭腦對每一件事都有解釋。如果你提出疑問,頭腦就會解釋。
它創造理論、哲學、系統,只是為了感覺舒服,那並沒有什麼不對。
一切哲學存在都是為了使生活舒適,所以,一切看上去都好極了,
沒有什麼不對的——但是當你昏睡時,一切都是錯的。
有個人到我這兒來,他很擔心,他是個父親,有一個漂亮的女兒。
他十分擔心,他說:「每天早上她都感到有點兒噁心,
我去找了所有的醫生,他們都說沒事,所以怎麼辦?」
所以我告訴他:「你去找穆拉·那斯魯丁,他是這兒的一個聰明的傢伙,
他知道每一件事,因為我從未聽到他說:‘我不知道。’你去吧。」
他去了。我也跟著,就想聽聽那斯魯丁會怎麼說,
那斯魯丁閉上眼,把問題想了一會兒,然後他睜開眼說:
「晚上她睡覺前你是不是給她喝了牛奶?」
那人說:「是的。」
那斯魯丁說:「現在,我找到問題了,如果你給小孩餵奶的話,
整個晚上小孩都會翻來覆去,從右到左,從左到右,通過劇烈的攪動,牛奶變成了凝乳,
然後凝乳變成乳酪,然後乳酪變成奶油,然後奶油變成脂肪,然後脂肪變成糖,
然後糖變成酒精——所以,理所當然,她早上會感到頭痛噁心。」
所有的哲學都是這樣:事情的一些解釋,
不可解釋的事情的一些解釋,
假裝知道那些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使生活方便了。你可以睡得更香,它們像是鎮靜劑。
記住,這是宗教和哲學之間的不同:
哲學是一帖鎮靜劑,宗教是一個震驚。
哲學幫助你睡得更香,宗教把你拽醒。
宗教不是哲學——它是把你從你的無意識中帶出來的技術。
所有的哲學都是幫助你睡得更香的技術;它們給你夢想和烏托邦。
宗教把所有的夢想,所有的烏托邦都從你身邊帶走了。
宗教帶給你真理,真理只有當你不在做夢時才是可能的。
一個夢想的頭腦不會看到真實,一個夢想的頭腦也會把真理變成夢想。
你是否曾經觀察過:你撥好了鬧鐘,你想早上四點起床,你得趕火車。
然後早上鬧鐘鬧了,而你的頭腦卻做了一個夢:
你正坐在廟裏,廟裏的鍾響了——於是一切都被解釋了。
鬧鐘不再是問題了,它喚不醒你,你把它解釋過去了——立刻地!頭腦是狡猾的。
現在,精神分析學家們都很困惑:
它怎麼會發生的,頭腦怎麼馬上做夢,做得那麼及時。這太難了!
頭腦必須事先就要設計好,你怎麼會那麼及時地發現你自己在一座教堂或一座廟裏,
而且那兒的鍾還響了?鬧鐘鬧了——你馬上就在夢裏做出解釋,
你在試圖回避鬧鐘,你不想起床,你不想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裏起床。
頭腦說:「這不是鬧鐘,這是你正在參觀的廟宇。」一切都被解釋了,你睡著了。
這就是哲學一直在做的事,這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哲學的道理
——因為人人都需要一個不同的解釋。
幫助其他人入睡的解釋將幫不了你。這便是赫拉克利特在這一段裏說的。
現在,試著理解他吧。他說:
「人們在醒著的時候,對周圍所發生的,和在睡著時一樣,健忘而又掉以輕心。」
你入睡時,不會覺知你身邊發生的事,但是在你醒著的時候,你覺知你身邊的事嗎?
很多研究已經做過了。
來到你那兒的百分之九十八的資訊
是不被頭腦允許進入的——百分之九十八。只有百分之二被允許進入,
而那百分之二頭腦也要翻譯。我說什麼,你聽成了別的什麼,
我說別的一些事,你把它翻譯成了使它不會打擾你的睡眠的東西。
你的頭腦馬上給你一個翻譯。你在你的頭腦中給它找了個位置,
頭腦採納了它,它成了頭腦的一部分。
那就是為什麼你一直在錯過佛陀、基督、赫拉克利特和其他人。
他們一直在和你說話,他們一直在說他們的所得和他們曾經的體驗,
但是當他們把它告訴你的時候,你立刻把它翻譯了。你有你自己的把戲。
亞里斯多德 被 赫拉克利特 攪得心神不寧。
他發現這個人肯定在他的性格方面有缺陷——完蛋了!
你把他分門別類因為他不適合你,他使你不安了。
赫拉克利特在亞里斯多德的頭腦中肯定是很沉重的——因為亞里斯多德在水平線上運動,
他是那兒的宗師,而這個人正要把你推入深淵。
亞里斯多德在邏輯的平原上運動,
而這個人要把你推入神秘。一些解釋是需要的。
亞里斯多德說:「這個人有缺陷。在生理上,在心理上,在個性學上都有缺陷。
否則,他為什麼堅持自相矛盾?他為什麼堅持神秘?
為什麼他會堅持認為在對立面之間有和諧?對立面就是對立面,沒有和諧。
生即是生,死即是死。清清楚楚,不要把事情都攪在一起
——這個人看上去是個稀裏糊塗的人。」
老子也有同樣的感覺。老子說:「除了我,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智慧,
除了我,每個人看上去都很聰明——我是個傻瓜!」
老子是最偉大的,迄今為止最智慧的人之一。但是他感到在你們當中,他是個傻瓜。
老子說:「大家看上去都是清醒的思考者,而我是頭腦糊塗的人。」
亞里斯多德對赫拉克利特說的,老子都對自己說了。
老子說:「
如果有人 不帶頭腦地 聽我的教導,他會開悟的。
如果有人通過頭腦聽我的教導,他就會找到他自己的解釋——那與我無關。
有人聽的時候,根本沒有在聽——有人充耳不聞,
有人聽講時好像在聽,但其實沒聽,他就會笑我的愚蠢。」第三種頭腦占了大多數。
老子說:「如果大多數人都不取笑你,那麼你就得覺知到你一定有什麼講錯了。
如果大多數人笑了,只有那樣,你是在講一些真實的東西。
當大多數人認為你是傻子時,你才有可能是個智慧的人,否則,沒有可能。」
對亞里斯多德而言,赫拉克利特看上去是個頭腦糊塗的人。
對你而言,也是這樣,因為亞里斯多德已經征服了全世界所有的大學、所有的學院。
現在,到處有人教你邏輯,而不是神秘;到處有人教你要變成理性的,而不是神秘的。
人人都被訓練成明確清楚的。
如果你想成為明確清楚的,你就必須在水平線上運動。在那兒人是A不是B人永遠不是B。
但是在垂直線的神秘莫測的深淵裏,分界線彼此相遇、相互交融:
男人就是女人,女人就是男人;對就是錯,錯就是對;黑暗就是光明,光明就是黑暗;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所有的分界線都相遇相合。
因此,上帝是一個奧秘,不是一個推理演繹。
那些為上帝證明的人只是在做著不可能的事;
沒有什麼證明可以給上帝,證明存在於水平線上。
那就是
信任的意義:
你跌入深淵,你體驗深淵,你從中完全消失……
而且你是知道的。
只有當頭腦不存在時,你才會知道,在此之前,永遠不會。
「愚蠢的人們雖然聽到了,卻像是聾子。這格言對他們正適用:
無論何時他們在場,他們都是不在場的。」
無論你在哪里在場,你都就在那裏不在場。
你可能在別的什麼地方,但就是不在你的身在之地。不論你身處哪里,你都不在那裏。
據古老的西藏經典記載,上帝無數次來看你,但他從來沒有在你呆的地方找到你。
他敲你的門,但主人不在——他總是在其他什麼地方。
你是在你的屋子裏,在你的家裏,還是其他什麼地方?上帝怎麼能找到你?
沒必要去他那兒,只要呆在家裏,他會找到你的。他正在找你,如同你正在找他。
只要呆在家裏,這樣,當他來臨的時候,他就能找到你。
他來了,他敲門,無數次了,等在門邊,但你總是不在。
赫拉克利特說;
「
愚蠢的人們雖然聽到了,卻像是聾子。
這格言對他們正適用:
不論何時他們在場,他們都是不在場的。」
這是昏睡,心不在焉,身在此刻,心不在當下而在其他什麼地方。
有一次,穆拉·那斯魯丁坐在咖啡屋裏,吹噓著他的慷慨大方,就像大家一樣,
他吹得很過份,因為他忘了他在說什麼。於是有人說:
「那斯魯丁,如果你是這麼慷慨的話,為什麼你從不邀請我們去你家呢?
你連一頓飯都沒有請過我們,那麼現在怎麼樣?」
他太興奮了,以至於他把他的妻子完全忘了。所以他說:「走,就現在!」
他離家越近,就變得越清醒。於是他想起了他的妻子,然後他害怕了——三十個人來了!
就在屋外說:「你們等著!你們都知道我有一個妻子,你們都有妻子,所以你們都知道。
等一下吧,讓我先進去勸勸她,然後我會叫你們進來的。」他走了,消失了。
他們等啊,等啊,等啊,但他沒有出來,一直沒有出來,所以他們就敲門了。
那斯魯丁已經把所發生的事都告訴他妻子了。他說他吹噓自己慷慨大方,於是他被揪住了。他妻子說:「但是我們沒有任何東西給三十個人吃,天這麼晚了,什麼都不可能了。」
所以那斯魯丁說:「你做一件事,當他們敲門時,你就過去告訴他們那斯魯丁不在家裏。」
所以,當他們敲門時,他妻子來了,她說:「那斯魯丁不在家裏。」
他們說:「這就奇怪了,我們和他一起來的,他進去了,我們就再沒見他出來,
我們一直等在石階上,三十個人呢——他肯定在裏面。
你進去找他,他肯定藏在什麼地方了。」
他妻子進去了。她說:「怎麼辦?」
那斯魯丁興奮起來了。他說:「等著!」
他出去說:「你們什麼意思?他可能已經從後門走了!」
這是可能的,這每天都發生在你身上,他把自己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就是所發生的——在邏輯上,他把他自己忘記了。
邏輯是對的,爭論是對的,但是你說:「你們在前門等,他可能已經從後門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呢?邏輯是對的,但是那斯魯丁已完全忘了是他自己在說這句話。
你不在當下。你既不同這個世界在當下,也不同自己在當下。這是昏睡。
這樣你怎麼能聽見?你怎麼能看見?你怎麼能感覺?
如果你不在此時此地,那麼所有的門都關上了。你是一個死人,你不是活的。
所以耶穌一次又一次地對他的聽眾說:
「如果你有耳朵,聽著我,如果你有眼睛,看著我。」
赫拉克利特肯定發現很多人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因為他們的家完全是空蕩蕩的。
主人不在家;眼在看,耳在聽,但主人不在裏面。
眼睛只是窗戶,除非你通過它們看,否則它們不能看。一扇窗戶怎麼能看?
你必須站在窗前,只有那樣你才能看。怎麼能?它只是一扇窗,它不能感覺。
如果你在,他就會變得全然不同。
整個身體像一幢房子,而頭腦在旅行,主人總是在別的什麼地方旅行,房子一直空空蕩蕩。
生命敲你的門——你可以稱它為上帝,或任何你喜歡的,名宇是無關緊要的,
稱它為存在吧——它敲門,它一直在不停地敲門,但它從未在那兒找到你。這是昏睡。
「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不應該像在睡著時一樣。」
行動、說話,帶著全然的覺知,然後你就會發現你的裏面有巨大的變化。
真正的事實就是:
你的覺知改變了你的行動。於是,你不可能犯罪。
不是你必須控制你自己,不!
控制是覺知的可憐的替代品,一個非常可憐的替代品,它幫不了什麼忙。
如果你是覺知的,你就不需要控制憤怒,怒火絕不會在覺知中燃起。
它們不可能一起存在,它們不能共存。妒火也絕不會在覺知中燃起。
在覺知中,很多事情,所有消極的東西都會消失。
覺知就像一束光線:當光在你屋子裏時,黑暗怎麼能在那兒存在?它只能逃走。
當你的屋子一片光明,你怎麼會絆倒呢?你怎麼會撞在牆上呢?
有了光,你知道門;你只要到了門那兒,你出去或進來。
當一片黑暗時,你步履蹣跚,磕磕碰碰,摔倒。
當你沒有覺知,你會步履蹣跚,磕磕碰碰,摔倒。
生氣不是什麼,只是瞞珊而已;
妒忌不是什麼,只是在黑暗中摸索而已。
所有錯的都是錯的,不是因為它本身,而是因為你活在黑暗中。
如果耶穌想生氣,他能夠生氣;他能夠利用它。
你不會利用它——你一直在被它利用。
如果耶穌感到它是好的,有幫助的,他能利用任何事情——他是主人。
耶穌能夠
沒有憤怒地生氣。
很多人和戈傑福一起工作,而他是個可怕的人。
當他生氣時,他會火冒三丈,他會看上去像個殺人犯。
但那只是遊戲,只是一場遊戲,只是一個為了幫助某人的場景。
而且馬上,不到一秒的間隔,他會看上去像另一個人,他會是在笑的。
他又會看著同一個他曾經對著發火的人,他會怒髮衝冠,面目猙獰。
這是可能的。當你覺知時,你可以利用一切事物。
當你覺知時,即使毒藥也會變成萬能靈藥;
而當你昏睡時,即使萬能靈藥也會變成毒藥——因為整個事情都取決於你的警醒與否。
行動不意味任何東西,行動是無關緊要的。
你,你的覺知,你的有意識,你的留心,才是要緊的。你做什麼沒有關係。
有一次,有一位大師,一位佛教大師,叫龍樹(Nagarjuna)。一個小偷到他那裏。
小偷愛上了師父,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一個優美的人,這樣的優雅。
他問龍村:「我也有成長的可能嗎?但我得先向你澄清一件事:我是一個小偷。
還有一件事:我不能放棄它。所以請不要以它為條件,
我將做到你所說的一切,但我不能停止做小偷。我試了很多次了——沒有用,
所以我放棄了所有的努力。我已經認命了,我將繼續是個小偷,而且一直是小偷,
所以不要談這個。從一開始就把它挑明瞭。」
龍樹說:「你為什麼害怕?誰會談論你是個小偷?」
小偷說:「但我不論什麼時候去找和尚,找神父,或者宗教聖人,
他們總是說:‘首先停止偷東西。」
龍樹笑了起來,他說:「你肯定是去找小偷了,
否則,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關心?我不關心!」
小偷很開心,他說:「太棒了,看上去我現在可以成為門徒了,你真是明師。」
龍樹接受了他。他說:「現在你可以走了,做你喜歡做的事情,
你得遵守一個條件:要覺知!去,闖入屋宅,進去,拿東西,偷;
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關心那些,我不是一個小偷——但是要帶著全然的覺知去做。」
小偷不明白他正在中計,他說:「一切都好極了,我會試著做的。」
三星期後他來了,他說:「你真有詭計,因為如果我變得覺知,我就沒法偷東西了。
如果我偷東西,覺知就消失了。我陷入困境了。」
龍樹說:「不要再提你做小偷和偷東西了,我不關心這些。我不是一個小偷。
現在你決定吧!如果你要覺知,那麼你就下定決心。如果你不要,那你也要做出決定。」
那人說:「但現在還很難,我已經嘗到了一點,它太美了,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會放下它。」小偷說:「就在有一天晚上,我第一次闖入了皇宮,
我打開了珠寶箱,我本可以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但是你一直跟著我,
我不得不保持覺知。當我變得覺知的時候,一下子,動機沒有了,欲望沒有了。
當我變得覺知的時候,鑽石看上去就像石頭,普通的石頭。
當我失去覺知時,珠寶又出現了。我等著,這麼做了許多次。
我會變得覺知,我會變得像佛陀一樣。我甚至不去碰它,因為整個事情看起來又蠢又傻,
只是石頭而已。我在幹什麼?為了石頭失去我自己?
但是而後,我又失去了覺知,它們又變得漂亮了。真是幻覺一場。
最終我決定了,它們並不值得。」
一旦你明白了覺知,什麼都不值得了。你已經知道了生命中最偉大的祝福了。
隨後,突然間,很多事都完全放下了,它們變得又蠢又傻,
動機沒有了,欲望沒有了,夢已經失落了。
「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不應該像在睡著時一樣。」
這是唯一的秘訣。
「覺醒的人有一個共同的世界,昏睡的人都有他自己的私人天地。」
夢是私人的,絕對私人的!沒有人可以進入你的夢中。
你無法和你的愛人分享一個夢。夫妻同床異夢。不可能分享一個夢,
因為它是「沒有東西」(nothing)——你們怎麼能分享「沒有東西」呢?
就像泡沫一樣,它是完全非存在性的。你們不能分享,你得獨自做夢。
那就是為什麼,由於沉睡的人,那麼多沉睡的人,所以有了很多世界。
你有你自己的世界:如果你睡著了,
你就封閉地生活在你自己的思想、概念、夢幻和欲望中。
不管什麼時候你碰到另一個人,兩個世界就相抵觸,
世界之間相衝突——情況就是這樣,看!
你看丈夫和妻子在談話,他們根本不在談話。
丈夫正在想著辦公室、薪水,妻子正在想著她的耶誕節的衣服。
他們在內心都有他們自己的世界,但是他們的私人世界在某個地方相遇了,
正相抵觸,因為妻子的衣服還得依靠丈夫的薪水,丈夫的薪水不得不用來支付妻子的衣服。
妻子說:「親愛的,」但在親愛的這個詞背後是衣服,她正惦記著它們呢。
這個「親愛的」不表示字典裏寫著的意思,
因為現在女人每一次說「親愛的」的時候,它只是門面而已,而丈夫馬上會變得害怕起來。
他當然不表示出來,因為有人說「親愛的」時,你不能表示害怕。
他說:「什麼,親愛的?你怎麼了?」但他害怕,
因為他正惦記著他的薪水,他知道耶誕節快到了,有危險了。
穆拉·那斯魯丁的妻子正對他說:
「你怎麼啦?剛剛我甚至大哭起來,淚流滿面,而你連‘你怎麼哭了?’都不問一下!」
那斯魯丁說:「夠了就是夠了!問的代價太大了。過去我就已經犯過很多次那樣的錯誤了,
因為那些眼淚不止是眼淚——裙子、新房子、新傢俱、新車那麼多東西藏在那眼淚後面,
那些眼淚只是個開始。」不可能有對話,因為有兩個內在的私人世界。只能有衝突。
夢是私人的,真理不是私人的。
真理沒法是私人的——真理不可能是你的或我的。
真理不可能是基督教的或印度教的,真理不可能是印度的或希臘的。
真理不可能是私人的,夢是私人的。
不管什麼私有的東西,記住,它肯定屬於夢的世界。
真理是一片敞開的天空,它是所有人的,它是一。
那就是為什麼當老子談起時,語言是不同的;佛陀談起時,語言是不同的;
赫拉克利特談起時,語言是不同的。但他們的意思是一樣的,他們所指的是相同的。
他們沒有生活在一個私有的天地裏。
私有的世界,連同他們的夢想、欲望,與頭腦一起消失了。
頭腦有私有的世界,而意識沒有私有的世界。
醒著的人共有一個世界……所有那些覺醒的人,他們共有一個世界,那就是存在。
所有那些睡著的,正在做夢的人都有他們自己的世界。
你的世界必須被放棄;那是我所要求你的唯一的放棄。
我不是說離開你的妻子,我不是說離開你的工作,
我不是說離開你的錢財,離開你的任何東西,不!我只是說離開你自己的夢想世界。
那是我的桑雅士(Sannyas)。舊的桑雅士要離開這個看得見的世界,
一個人去喜瑪拉雅山,離開妻子和兒女,那根本不是要點。不是要離開這個世界。
你怎麼可能離開它?即使是喜瑪拉雅山也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真正要棄絕的世界是頭腦,私有的夢想世界。
如果你放棄它,你坐在市井之中,你也是在喜瑪拉雅山上。
如果你不放棄它,你同樣會在喜瑪拉雅山上創造一個私人的世界在你周圍。
你怎麼能逃避你自己?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和你自己在一起。
不論你走到哪里,你都有同樣的舉止。情況可能會不同,但你怎麼會不同?
你會在喜瑪拉雅山裏睡著了。你在普那(Poona)睡著了,或在波士頓睡著了,
或在倫敦睡著了,或在喜瑪拉雅山睡著了,這有什麼不同?不論你在哪里,你一直在做夢。
去掉夢想!變得更警覺些!一下子,夢消失了,一切不幸都隨著夢一起消失了。
「覺醒時,不論我們看什麼都是死亡。睡著時,都是夢想。」
這真的很美,任何你睡著的時候,你都會看到夢想、幻覺、幻景,
你自己的創造,你自己的私人世界。當你覺醒時,你看到什麼?
赫拉克利特說:「當你覺醒時,你看到到處都是死亡。」
可能那就是你之所以不想看的緣故,可能那就是你之所以要做夢,
要在你周圍製造夢幻迷霧的原因,因為這樣你就不需要面對死亡的事實了。
但是記住,一個人只有當他遇到死亡時,他才會變成宗教性的,在此之前,永遠不會。
當你和死亡相遇,當你和它面對面,當你沒有回避,
當你沒有躲避,當你沒有逃避,當你沒有在你周圍製造迷霧,
當你直面它,遭遇它——死亡的事實,一下子,你會覺知到死就是生。
你越深入死亡,你也就越深入生命,因為赫拉克利特說,對立面相遇相合,它們是一體的。
如果你試圖逃避死亡,記住,你也將是在逃避生命。那就是為什麼你看上去那麼死氣沈沈。
這是一個駁論:逃避死亡,你一直是死的;
直面死亡,你變活了。當你那麼強烈、那麼深入地面對死亡時,
你會開始感到你正在死去——不僅在周圍也在你裏面,你感受到、碰觸到了死亡,
決定性的時刻到了。那是耶穌的十字架,死亡的轉捩點。
在那一刻,你從一個世界——水平線的世界,頭腦的世界——死去,
你在另一個世界裏復活了。
耶穌的復活不是一個物理現象。基督徒們已經節外生枝地在它周圍創造了很多假說。
它不是這個肉體的復活,它是這個肉體進入另一個層面的復活。
它是在另一個層面復活成另一個永生之體。這個身體是暫時的,那個身體是永恆的。
耶穌復活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真理的世界,私人的世界已經消失了。
最後的時刻,耶穌說他擔心、困惑。
即使是像耶穌這樣一個人臨死還會擔心,肯定是這樣的。
他對上帝說,他大喊:「你在對我做什麼?」
他想執著於水平線,他想執著於生命——即使是耶穌這樣一個人。
所以,不要為你自己感到有罪,你也想執著。
這是耶穌的人性,他比佛陀、馬哈威亞更有人性。這就是人:
他去面對死亡,他有不安,他大哭,但他沒有走回頭路,他沒有墜落。
突然間,他覺知到他正在要求什麼,然後他說
:「你的願望要被實現。」
放鬆了,臣服了。
突然間,輪子反轉了——他不再處於水平線上了,他進入了垂直線和深度。
在那兒,他于永恆中復活了。
捨掉時間,這樣你才能在永恆中復活。
捨掉頭腦,這樣你才會在意識中變活。
捨掉思考,這樣你才會在覺知中誕生。
赫拉克利特說:「覺醒時,不論我們看什麼都是死亡……」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生活在夢想、睡眠、鎮靜劑、安眠藥、麻醉品之中——為了不面對事實。
但是事實不得不被面對。如果你面對它,事實就成了真理;
如果你逃避了,你就生活在謊言之中。如果你面對事實,事實會變成真理之門。
那個事實是死亡,那必須被面對。真理將是生命,永恆的生命,廣闊的生命,無盡的生命。
於是,死亡就不再是死亡。於是,生命和死亡同為一體,
像兩隻翅膀——這就是隱藏的和諧。